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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 . 鵲巢鳩占 季沈,是在懷念他的娘親嗎?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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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晚的他像是釋放了心中的獸。

連這吻也異常的兇邪。

白小仙在他的舌尖探入, 如遭大敵般整個人都徹底清醒過來了。

她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舌頭,在他吃痛,紅了雙眸的時候, 揮手便朝那白玉無瑕的臉上扇了一巴掌。

她退後幾步, 呼吸都有些不穩。

眸子之中也有過掙紮, 今晚不止是他有些奇怪, 便是自己也有些怪哉,是不是受了哥哥和香蘭縣主的刺激。所以在季沈說出那句話的時候, 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戾氣,那樣不管不顧地想要報覆她。

也就差點忘記了,眼前的這個少年郎可不是什麽良善之輩,而是奉以殘酷法則的冷血黑心蓮。

少年受了這巴掌,臉上那些微紅的痕跡,很快又散去,若不是剛才那一巴掌清脆地響起, 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。

他低著頭,看不清神情, 只是在這夜色之中, 總給人一種陰惻惻之感。

他含了含舌尖, 在她欲要逃離的時候,語氣微啞地道:“小姐,你這是害怕了嗎?”

他擡頭,那張臉竟然是帶著笑容的,那凜凜仙姿不再, 眉眼之間卻多了幾許妖嬈頹廢,仿佛逗留在這無邊夜色和月色之間的妖魅。

白小仙捏緊暗暗自頭上取下的花簪,聽聞他這句帶著挑釁的話後, 微微怔了一下,見他這玩世不恭的浪蕩樣子,眉間蹙起。

“季沈,我……”

他打斷了她的話,冷冷泠泠的聲音道:“白小姐,這是第三巴掌了。每一次,你是不是都要打我一巴掌才會舒心啊?”

白小仙訕訕地,欲言又止,她鼓起勇氣開口道:“若不是你每次都這麽過分,我怎麽會打你。”

說到後邊,她的聲音也有點弱,“這還不是你逼我的。”

季沈臉色有些蒼白,也陰沈得快滴得出水來了。“小姐,你還真是……真是會顛倒黑白呢。”

明明每一次都是她先開始,她先招惹他的,臨到終了,她又開始退縮了,掩耳盜鈴地先聲奪人。

每一次輸的人都是他。

為什麽呢?

他雙眸盯著她,如密密黏黏的網,化作牢籠般束住她。

那雙漂亮的眼珠猶如名貴的寶石一般,天真而燦爛,接住他的目光。

今夜的他,也許是因為那些過往的事情而瘋狂了,再也無法克制心中的戾氣。

他竭力想要冷靜,那雙眼睛的主人也漸漸察覺到了,他以為她會退後,可是她卻朝他走近了一步。

“今晚,是我錯了,我道歉。”她說。

她瞧著他有些發紅的眼角,又下意識地問了一句:“你,沒事吧?”

他勉力支撐著身體不倒下,冷嘲熱諷地道:“小姐不是討厭我嗎?我這樣孟浪的人並不值得您的關心。”

聽他左一句小姐,右一句您,白小仙甚是覺得陰陽怪氣,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,“季公子,你現在是堂堂謝國公府的貴公子,我只是一個商家女,沒有那個福氣消受您啊、小姐的稱呼。你還是讓我多活兩年吧。”

論陰陽怪氣,她就從來沒輸過。

果然,她驕傲地瞧向他的臉,就見他有些怔然,隨即臉色有些難受起來。

他咬住唇瓣,眸色沈浮,聲線微微顫抖,“你說得對,我們之間已經是陌路了。”

小仙皺眉,總覺得他這句話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。

她再認真瞧一眼,總算看出了些不對勁了。“季沈,你……是不是身體不適?”

他正欲冷嘲地答上一句,可是身體遠比他這個人要誠實,在他還沒落下話時,眼前少女的面容都有些重合之相,他身體不聽使喚地便要往前一栽。

白小仙也被他嚇了一跳,剛才還那麽兇氣凜然的一個人,怎麽一下就往她跟前栽了,她下意識地撐住了他的肩頭,使了好大的力氣,才立住了。

“季沈……?”她被壓得發疼,咬牙切齒地喊了一聲。

肩頭上落著的那顆腦袋喘了一聲,過了一會兒,才聽見他冷得有些顫抖的聲線。“我……沒事。”

白小仙將信將疑,肩膀承受不住他的力道,猛然一倒。她也被嚇到了,幹脆就拉著他往地上坐下,讓他靠著墻。女蘿花過夜沾著些花露,長藤都牽到了墻外,微些月色之下,那長街之上的熱鬧也渡到了這邊。

他咬著唇,月色照亮他的面容,有些扭曲的,掙紮的,再好看的容顏在這樣猙獰的表情下,都說不上好看。他那修長的指節輕輕地按著痙攣的胃。

白小仙這下便看懂了,這家夥是胃痙攣了。她頭疼極了,也不能就這樣看著他,不管不顧,可是若是去找大夫,怕是等她把人找回來了,他人都涼了。

她瞧著他那樣脆弱可憐的樣子,嘆息了一下,使勁搜刮著前世的記憶,好不容易,終於找出了一個法子。當即,掀開他的衣袍,找到膝蓋骨旁邊的梁丘穴,以指尖重重地刺激著他的穴道。

按了好一會兒,她的指尖都酸痛了。她擡頭瞧了一眼,慢慢地,眼前的少年倒是終於挨過痛意了。

白小仙才收手。

見他睜開了眸子,面色仍然是蒼白,比那月色還要涼薄幾分。

白小仙便松了一口氣,起身。

“你……要走了?”他聲音微啞。

白小仙無語,回頭,撇了撇嘴角,“不然呢……”

少年瞧著她毫無駐足之意,走出了清冷的深街,走向那繁華的燈會。

他抵著冷冷的墻,一朵女蘿花落下點點寒露。

他漠然地闔上眸子,輕輕地按著胃部。痙攣已過,可仍然還有微些疼意並未解表,心中郁氣、失調的情緒都一一湧上了心間。

六年前的那一天,他也是這樣,等了好久好久,爹娘再也沒有回來。

從那一天開始,他的世界分崩離析。

那一天,是元宵節的前一日。

從此,每一個元宵,都是他爹娘的忌日。

疼得真厲害呢。

只不過是三餐不繼,也會有這樣讓人難以忍耐的痛意啊。他本該習慣了才是。

今日鬼使神差地,他想要看一看娘親看過的煙火,那望仙樓無邊無際的天燈,北道河上一盞盞的河燈。

孤寂地一個人行走在熱鬧的人群之中,他本該有自己的驕傲,不屑於這些人間悲歡。

可是……六年了。娘,我好想您給我做的那碗餛飩啊。

他眼角滑過一滴淚珠。

他猛然一怔,手指用力地抹去那滴淚珠,不願意留下這麽脆弱的一面。

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受制於嬸娘的孩子了。他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,決不能現在就倒下。

他要爬得很高,高到能夠查出謝國公也不願繼續查下去的過往。

他要很狠,要對自己也狠,才能無懼於風雨,成為一棵能夠遮風擋雨的巨樹。

可是……為何心底還是有一絲難以揮去的低落。

他心潮不斷之際,忽然耳尖聽到了急急的步伐之聲,春風夜色混雜的淺淺花香之中,微些熱氣,暖洋洋地往鼻尖裏擠來。

肉輕輕的香氣,無孔不入地。

“季沈——”那人也好似被他嚇了一大跳,聲音無不驚恐地呼著。

季沈睜開眸子,定定地瞧著眼前手裏端著一碗餛飩的少女。

她來得很急,呼吸都有些重,臉頰上也冒著紅意,手裏熱湯蒸出熱熱的氣。

白小仙見他睜開眼睛,這才松了一口氣,走到他身邊,半蹲下,手裏端著那碗餛飩。“你嚇死個人了。”

季沈蹙眉瞧著她手上的餛飩。

白小仙沒好氣地往他手裏一推,“吃點吧,你剛才是胃痙攣了,是不是沒好好吃飯?若是吃不下,就喝點熱湯,暖暖胃,在這坐一會兒再回去吧。”

那湯碗很暖,推到手心,也暖到肺腑之中,他眉目之間的郁色雖沒有解開,卻也只是遲疑了一下,那雪白的指尖就輕輕地拈起了羹勺,輕輕攪拌了一下,望著那湯霧之中的一個個混沌。

他擡眸瞧向她,吞吐了一下,緩緩地道:“小姐……”

白小仙哼了一聲,“不用謝過,好歹你從前也是我白府的人,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。”

季沈目光灼灼地瞧著她,可很快,他掩飾了眸色,輕輕地應了一聲。

喝了一口熱湯,肺腑之間皆是熱意。

連同那些傷懷和疼痛都一並緩緩逝去。

白小仙也坐在墻角,靠著墻,望向天空。天上一場場煙火,如同盛筵般。耳邊聽著少年輕輕吃著東西的聲音。連她都有些感慨,這樣安靜而無畏地坐在他身邊,這還是頭一次。

她回頭,淺淺一笑,卻對上了少年那雙清冽的眸子,亦是剛剛望向她。

兩人俱是一楞,紛紛收回了自己的眸光。

“我吃完了。”他淡淡地道。指尖卻按著那碗壁,有些焦灼。

白小仙笑著應了一聲,“把碗給我吧。”

他蹙了下眉,“我去還吧。”

白小仙被他的話逗得笑出聲來,“那也行。就是旁邊的那家餛飩。”

她拍了拍手掌,起身,朝他道:“那我便走了啊。”

少年把碗放在一邊。也忽然起身,他們離得很近,他也比她高一個肩膀,有一種無聲的旖/旎暧/昧。

白小仙有著別扭和不適。

卻聽身邊的少年道:“望仙樓開始放天燈了。”

他的語氣很寡淡,可是白小仙卻從這淡淡的語氣之中聽出了一種莫名的期待。

她亦擡眸望向今夜璀璨無比的夜空,高懸皓月之下,是一朵朵華美紛呈的煙火。

遠方河岸上,那高樓之上,一盞盞明亮如輝的孔明天燈忽而在那東風之中開始升起。

“今年的燈,也很好看呢。”她聽見他有些孤寂的聲音說道。

白小仙才忽然想起,為何在秦小姐說起皇帝為謝家小姐在元宵放了一場煙火,為何讓她那麽熟悉而別扭了。

只因為那位謝家小姐,並不是後宮之中尊貴的皇後,而是季沈的娘親,謝瓊枝小姐啊。

白小仙只覺得渾身微冷,再聽著他仿佛有他意的這話,都如墜冰窟。

季沈,是在懷念他的娘親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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